虎踞北疆120126章

溢出效应

“山西一共才来万人口,精壮男子最多万(18~40岁),本来已分流了一部分人去工厂或开垦,现在又一下子有这么多人去修路了,田里的劳力就迅速减少,这田就没人种了。那么高的地租谁交得起啊?特别是那些佃农,8月份佃期届满,就不高兴续佃,纷纷跑去修路队,明摆着修路来钱多嘛!这样一来,一方面是粮价下跌,为了弥补损失,地主还想再提高地租,另一方面是农民觉得种地效益不好,两边谈不拢,佃农就只有都跑了,这地就只能抛荒了,连带着二地主也没了踪影。抛荒最着急可不是农民,而是地主,人误地一季,地误人一年!他们能不着急吗?就只能八仙过海各显神通啦,卖的卖,转变经营方式的转变经营方式。毕竟地荒着税收可不荒着的啊,要是没有个万全之策,明年就等着亏本吧……”

夏海燕补充道:“有些地主见情况不妙就动起了歪脑筋,打算种鸦片,现在北疆禁烟,鸦片价格很高。可鸦片一种等于是犯了天条,现在不少部队士兵都复员回去做了警察,看见还有人胆敢种植鸦片,哪里肯放过?自然又是罚款的罚款,判刑的判刑。而且,就算是种出来在山西也不好卖。蓝天蔚下了命令,各地抓到的大烟鬼一律送去修铁路。”

“秀豪可真够狠的。大烟鬼身体本来就差,这一修铁路,还不把小命给送掉?”

“是啊,本来罚款对他们没有什么威力,但现在一听送去修铁路,打炮眼。谁都不敢沾那玩意,这不是和小命过不去吗?这可是议会讨论通过的……”

“现在山西局面比起以前,那是好多了。很多地主把地卖了,打算投资工商业,很多人还不觉悟,妄想继续守着,看来年的转机,我可以放心地说,来年情况还要不妙……铁路还要再大力修建,垦荒还要再大力发展,看他们把地荒着怎么办?看他们找谁去种?”秦时竹说到这,继续对夏海燕说,“海燕,你接着讲。”

“刚才说到了溢出效应,其实,军队也沾了溢出效应的光……”

“此话怎讲?”

“第一,粮食和其它农产品价格下跌,有利于军费日常维系开支的减少;第二,农产品价格下跌,预示着劳动力价格的下跌,那么诸如衣服、皮靴、毛毯等劳动力密集型轻工业产品也将显著下跌,这部分军费也必然减少;如果我没有分析错的话,那万军费至少可以节约一成到一成半,换句话说,同样数字的军费可以支撑27万人。”

“这还比较有道理,宁武前些日子是给我来了个文件,说因为招标,比预定费用降低了不少,我当时还没有往这方面考虑。”秦时竹想了想,“好好好,有钱就好,省得秉三看见我就大眼瞪小眼。”

大家哄堂大笑,准备继续听夏海燕往下说。

“报告大帅,这是新疆方面发来的密电。”夏海燕正待开口,秦时竹的副官进来了。

“新疆?”秦时竹愣了一下,虽然新疆也在北疆管辖范围内,但新疆都督杨增新平时对他只是敷衍了事,这次居然发密电给自己,出了什么大事?

原来,外蒙叛国集团宣布独立后,有一些具有爱国心的蒙古族部落并没有跟随响应,阿尔泰地区就名列其中。为占领整个蒙古,库伦集团在侵占科布多后,调整部属,准备向在蒙古西部的阿尔泰地区进犯(阿尔泰虽在蒙古境内,但在清代,一直设有阿尔泰办事大臣,在行政关系上独立的)。当时,阿尔泰驻军不满,首领帕勒塔亲王惶恐动摇,企图后撤。杨增新一面电令他“静守待援,力保疆土”,一面通告北京政府准备迅速增援。杨增新气量狭窄是一方面,但在涉及民族利益上还是不含糊的。在北京还没有回复时,先期派遣了10个营(0余人)的援军到达阿尔泰,决定采取以攻为守的方针,立即收复科布多,牵制外蒙叛军。

但袁世凯政府正派遣陆征祥和沙俄进行谈判,一味迷信于政治解决,下令“切勿轻率进军”,要求杨增新命令部队退回察罕古通,以免“扩大事态”。杨增新不甘心,想来想去,还是再请示一下秦时竹再说,至少名义上新疆还受北疆管辖,这份电报就是他发来的请示电。

关键时刻,秦时竹站出来给他撑腰,密电:“立即率军收复科布多,巩固城防,牵制外蒙叛军,若有闪失,本巡阅使一力承担……”

“看来那万要动用了。”沈麒昌叹了口气,口上说道,“外蒙形势紧啊。”

“什么万?”禹子谟根本就像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,经过沈麒昌的解释才反应过来……

“这事情做得对,确实不能丧权辱国,军费有困难我一定想办法,实在不行,从铁路建设费里拿出一部分来先渡过难关……”

“铁路建设费是不能动用的,如果再不行,还是老法子,发行债券,让北方实业认购。”秦时竹说,“我也不希望事态扩大,但很多事情不是以我个人意志为转移的。中央政府虽说在交涉,但你们想必也清楚,凭他们的这种手段,能交涉出什么结果来?最终还得在实力上见高低……”

“我有个主意,可以给俄国人造成压力。”禹子谟解释道,“俄国卢布(俗称羌贴),流行于北满各地,尤其是长春以北的中东铁路沿线,黑龙江、吉林市面上也流通着不少俄国卢布(前清时代中国纸币贬值较快,信用不太可靠,因而商、民比较倾向于卢布,当时约在中国东北流通1亿左右),我们可以发起民众反对《俄蒙协约》,抵制使用卢布;另外,华俄道胜银行在营口、沈阳、长春、哈尔滨、齐齐哈尔和大连都有分号,哈尔滨还有俄国人组织的第一、第二两个借款公司,专以放商家款项为业,兼办收受卢布执汇沪银业务,不少中国人都在里面有存款,我们也可以通过《人民日报》的鼓动,全部要求俄国兑换银元,或者要求大家从俄国银行提取存款,造就挤兑现象。一来这可以发起针对俄国的经济战,二来,对人民银行势力的扩大也有莫大好处。”

“这招数好。”秦时竹眉开眼笑,“这是个不错的杀招,我等会就让《人民日报》赶紧去宣传。”

说到这里,秦时竹才想起来问沈麒昌和禹子谟两人此行的来意。

“没什么,今天是沈阳证券、物品交易所开业一个月纪念,财政委员会筹备了一个小型庆典,我本来想请你到场讲几句话的,若是公事繁忙的话就算了。”沈麒昌说明了来意。

“哎哟,老天。”秦时竹一拍脑门,“秉三和我说过的,让我务必去捧场,我怎么就忘记了呢?”

“不急,不急,还早。再说,你若是答应了,行程上秘书长肯定会派人给你安顿好的,我们算是提前来的。”禹子谟调侃他,“看来你秘书还不够多啊。”

“你就别挖苦我了。”秦时竹笑笑,“海燕,你继续说吧。”

“工业产量要到年底才有一个比较准确的数字,这方面沈老和禹主任比我心里清楚,我就只通报一下进出口收支吧。”夏海燕拿出一张报表,“这是财政委员会统计出来的。这一年来,北疆各省实际是出于出超地位的(其实在历史上东北一直是出于出超地位的),今年1到10月份的出口额是2.亿元(原本以海关两为统计单位),进口额是2.亿元,顺差近0万,其中,北方实业占据了出口额度的4成左右……但从总体来说,我们的贸易又是平衡的。我们在经常项目下的顺差让资本项目下的逆差给抵消掉了(主要是支付外国贷款的利息),列强的资本输出和我们的商品输出基本平衡。这条信息,对政府的财政运作是一个利好,对北方实业的经营也大有参考价值。

从政府的角度来考虑,收支平衡就意味着不必要担心白银外流或者汇兑风险,而贸易额的显著增长,又必将带来关税的增收。这部分增收可以变成关余形式积存下来,或充作借款的抵押,或直接动用,对目前的赤字财政是一个弥补。

从北方实业的角度来考虑,我们也可以看到公司经营方针的两重化和明确化。现在,我们对内是采用‘进口替代’战略,努力填补国内空白,尽最大可能生产那些原本需要进口的货物,诸如肥皂、火柴、小五金等轻工业产品——随着辽阳钢铁公司的持续扩张,北疆基本已不再进口初级钢铁产品,反而开始向日本、德国输出生铁了,当然对于我们不能生产的高技术含量的工业产品(如高级设备)和必须的工业原料(如石油、铜),仍要扩大进口……对外,要采取‘出口导向’策略,生产和销售那些我们具有比较优势的产品(比如大豆),特别是要加强面向南方地区的销售……‘自强’、‘团结’、‘英雄’等品牌在南方已成为了响当当的牌子,我们要充分利用好这一点,力倡大家爱用国货,特别是现在江、浙、粤三省和北疆都签订了税收饶让协议,等于打开了中国经济最发达省份的大门,总体形势完全看好。”

“周夫人真是巾帼不让须眉啊!”禹子谟赞叹道。

“禹主任过谦了,我就会说说大话,办实事还是要靠您和沈老……”

“我们就只能干点实际性的,比不上周夫人高瞻远瞩。”禹子谟一看怀表,“时间还有一些,德国方面的设备贷款信用证已经到了,要我们拟定一个具体的采购意向,这也是我和沈老前来找复生相谈的目的,何部长不在,我倒想请教周夫人关于北方实业明年的重点投资方向建议。”

“我上面所说的,其实已决定了我们的投资方针,我倒想听巡阅使的高见,到底投资什么实业比较好呢?”夏海燕调皮地转问秦时竹。

“这个?自然是什么赚不了钱就投资什么为好。”

禹子谟傻了眼,怀疑自己听错了,连忙问,“复生兄,你这话是不是讲反了?”

沈麒昌沉吟半天说道:“复生这么说话,总有他的道理,咱们还是听他说说吧。”

“我这叫做反其道行之,说是投资不赚钱的企业,其实并不是说我们不想赚钱,而是投资那些在别人看来利润率稍微低一些的企业。”秦时竹笑了,“禹兄,你说现在的工业,以什么最赚钱?”

“我想想,面粉业、榨油业、火柴业、轻纺业……”禹子谟如数家珍地报出了一堆,补充说明道,“在交易所中,就数这些门类的股票涨得最快,沈老手中持有的那些股票,恐怕翻了倍都不止。但是钢铁类、化工类、水泥类就要涨得慢一些……”

沈麒昌点点头,说道:“确实如此,像北海油坊公司面值1元的股票,现在涨到了2.09元,张季老的辽河纱厂,涨到了1.87元,反正形势一片大好……”

“所以,我的建议是,这方面的股票咱们要减持,甚至可以完全放弃,让别人去搞。”

“那北方实业下属的几家呢?”

“通过股权交易,也可以放心大胆地卖给别人。”秦时竹笑道,“我跟你们讲句话,这叫做平均利润率。”

“这是什么意思?”

“等量资本要获得等量利润,不然的话资本就会从这个行业抽出来而转入另外行业。”夏海燕解释道,“比如山西的土地流转,其实就是遵循了平均利润率的规律,眼看种地不赚钱了,就想着投资实业,搞买卖了……”

布局航运

“可这来钱容易,眼看着有钱不赚,不太合理吧?”禹子谟还是有些舍不得。

“禹兄,我跟你说,别看现在利润率这么高,但过了不久又会跌落下来的。这世界上,聪明人多得很,又不止我们几个,大家看见这些行当赚钱,肯定会想办法去经营,而且无论是面粉业也好,榨油业也罢,技术含量都比较低,三五个人一集资,资本就有了,然后再招募几个工人,就可以开业了,实在是简单的很。但北方实业不一样,我们要么不经营,要经营的话,一个是经营大规模的,另一个就是经营别人没有的……”

“人无我有,人有我精……”

秦时竹兴致勃勃,我给大家讲个故事:“几十年前,美国加利福尼亚州发现了金矿,大批人前去挖矿,想圆自己的发财梦,但多数人悻悻而回,没有赚到大钱,但有一个小青年肯动脑筋,发了财,现在已经是华尔街的大亨了……”

“他怎么做的?”

故事的主人公就是美国著名企业家亚默尔。他原来是个农民,也卷进了当时美国加州的淘金热潮。经过几个月的淘金生活,他清醒地认识到,自己在器械、财力和体力等方面与众多淘金者相差甚远,实在难圆淘金发财之梦。在难圆黄金梦时,他转移目光,另辟蹊径,发现荒山野谷气候燥热,饮水奇缺,淘金者很难喝到水,甚至有饥渴难忍的掘金者声称:“给我一杯清水,我愿用一块金子来换。”于是,他决定放弃淘金,转移目标——卖水。经过仔细地勘测和不懈地努力,他终于找到了可供饮用的山泉,只要把水运到矿场,便可赚大钱。他用挖金矿的铁锹挖井,掘出的不是黄金,而是地下的水。他把水送到矿场,受到淘金者的欢迎……于是没过多久,他就发了财,而其它人依旧只能做他们的掘金梦。

“我们心里其实很明白,金子比水值钱,但在那个环境下,水突然具有了突出的稀缺意义。按照西方人的经济学原理,稀缺就是珍贵的,北方实业要想大发展,就要搞稀缺类的东西。比如大家都去搞面粉业、榨油业了,我们就搞磨粉机、榨油机,他们投资的人越是多,我们的机器生意就越好做,是不是这样?”

“有道理。”禹子谟和沈麒昌连连点头。

“所以,现在看着赚钱的东西也许到了明年就是不怎么赚钱的了,但眼下不太赚钱的东西到了那时却变成很赚钱的了。”夏海燕补充道,“而且这当中有个准入门槛的问题,机械业比面粉业门槛高,要从机械业转入面粉业简单,但要从面粉业转入机械业就难啦……北方实业一旦掌握了市场主动权和先行之利,就不是别人一步、两步能赶上的。”

“厉害,复生,你不是一般的会做生意啊!”

“要不你的总经理让我做?咱们俩换换,你做巡阅使?”

“算了,算了,还是我委屈一下吧。就像周夫人刚才所说的,从机器业到面粉业容易,反之则难,从巡阅使到总经理容易,反过来就难啦!”

哈哈哈,大家笑成一团。

“不过,我有一个意见,希望北方实业赶紧完成。”秦时竹顺着话头提到了航运,“那就是尽快把轮船招商局打倒,把他们兼并过来……”一战爆发后,各国在华轮船迅速返回本国运输,航运业大大发财,秦时竹末雨绸缪,打起盛宣怀的主意来。

“一方面,盛宣怀还牢牢控制着轮船招商局的大权,此人在一天,就令人不安心一天,说不定哪天就将这控制权卖给日本人了。上次的事情已说明了这一点……”秦时竹指的是革命初起,孙中山曾经有意用招商局抵押贷款,结果被盛宣怀操纵,招商局由此差点落入日本人之手一事。

“另一方面,虽然现在从大连到上海之间的海运,远东航运公司已独占鳌头,基本将招商局挤出了这个领域,但在长江航线,以及上海到广州一带的海运线上,后者还有很大的势力,这块领域我们一定是要去分占的……”

“复生,我明白你的意思,远东公司组建后,招商局的日子逐渐开始不好过了,股票价格渐渐下跌,依我看,这种局面如果没有大的转机,不出五年,他们就得破产。”沈麒昌缓缓说道,“招商局的轮船没我们新,用的煤价格没我们低(北方实业自己控制着主要煤矿,当然煤价低),装的货不如我们多(集团内部协调,规定北方实业的货物一律由远东航运承载),从长期来看,他们是竞争不过我们的。”

“五年?”夏海燕愣了一下,这事情秦时竹早在组建远东航运的时候就已经和她提起过,此时她已经明白了对方的意思,“太长了,争取明年年底就把招商局吃过来。”

“啊?”沈麒昌和禹子谟张大了嘴,夏海燕还真是敢想敢做啊,这么大的一个老牌企业,用一年的时间就准备吃下去,这胃口未免也太大了。

“两位不要惊慌,我有个利器――价格战。”夏海燕解释道,“根据我的观察,现在中国航运已形成了招商局和远东航运两大巨头的对峙局面,从长远来看,无论从资金、技术、材料、原料、货物,我们必然能占据上风,招商局是拼不过我们的。我们着眼于收购招商局,并不是一定要和那些股东过不去,而是要找盛宣怀的茬。为此,必须速战速决,以免夜长梦多。”

“盛宣怀的行径我也有些不耻,为了自己的那一点点蝇头小利,就要将整个产业都卖给外人,只是一年内实现收购,具体怎么做呢?”

“这是一个赢家通吃的时代,即使我们因此而负了债,但只要能收购了招商局,所有的损失都可以补回来。”夏海燕咬牙切齿道,“当年开滦、开平合并收购时,招商局不是与我们为难吗?现在这笔帐也到了该算一算的时候了。”

“有仇不报非君子,虞和德当时也吃了招商局不少亏,估计他肯定赞同。”虞洽卿当时在组建宁绍轮船公司时,曾遭受招商局多方刁难,幸得张謇鼎力相助才渡过难关。

“现在优势在我们这里,我这有几条对策:第一,远东航运开展长江航运,运费削价,吸引客源,冲入最后一个禁区;第二,北方实业名下各煤矿以低价提供远东航运所需之煤,作为回报,将来合并成功,各矿之煤可以享受低价运费优惠;第三,可以暗示南方各商户,凡是需要北方实业出产商品的,如煤炭、钢铁等,最好选用远东航运承载,否则可能拿不到优惠货物;第四,派人去上海交易所,对招商局股票进行投机,招商局股份甚多,股东也多,不像远东航运股份结构这么单一,可以在这上面做文章;第五,由人民银行上海分行出面,暗示上海各大银行不要对招商局提供贷款,否则可能血本无归;第六,万一盛宣怀又想将招商局卖给日本人,坚决抵制,由《人民日报》出面揭发、批判……另外,可以让季老(张謇也持有远东航运的股份)等人拉拢一些股东,揭发盛宣怀贪污、挪用招商局资金的丑事;第七,方才已经说了,我们持有的面粉业、榨油业等各类股票要减持,不妨就趁这个机会,告诉招商局的股东,可以用他们手头股票进行对换,他们会乐意的。”夏海燕说,“盛宣怀作为中国第一大买办,咱们这一次不仅要将他打翻在地,还要再踏上一脚,让他永世不得翻身,同时敲山震虎,让那些大小买办明白什么叫爱国!”

好厉害!沈、禹两人各自倒吸一口冷气,两开合并的事情还历历在目,现在又要以霸王硬上弓的手法强行拿下招商局,想不到夏海燕这一个弱女子,行事手法却恁地狠。禹子谟心想:难怪巡阅使要听夏海燕的意见,高人就是高人。

眼看时间差不多了,四人坐上马车向交易所进发……

证券交易所是帝国主义侵入中国后的产物。远在20世纪初年,上海市场就有证券行情,那时只有少数人每天早上在大新街一家茶馆内碰头,谈谈生意,成交的数字不大但人员广泛,甚至有寓公、绅士参加。经营的范围,股票有招商局、川汉铁路、粤汉铁路、汉冶萍公司、中兴煤矿公司等家,曾经造成过“橡皮股票风波案”。

为规范交易市场,北疆财政委员会筹备发起了沈阳证券、物品交易所,由张嘉璈担任负责人,直属财政委员会管辖。交易内容主要是北方各主要大公司的股票、北疆债券、外汇还有期货。

按理说,这几个应该分门别类的区分,但市场初创,交易内容和参与人数还不是很活跃,故而先合拢在一起,等条件成熟时再一一予以拆分。

南方的证券市场内幕重重,管理混乱,属于过分投机的市场。那些投机老手大抵不外本公司买卖本公司的股票,拉提价格,涨跌无度,以欺骗一般做淘金梦的外行客户。他们内部组织集团,把近期证券和远期证券的差价拉得很远,吸引顾客买进近期,同时售出远期,从事套利投机,而自己则做反套利,即售出近期买进远期,负担利息,吸取资金,而以到手的资金从事其他投机活动。他们可以从这套戏法中无本生利,大发横财。但如不幸失败,就会弄得焦头烂额。

为规范交易,财政委员会为沈阳交易所率先规定了“交易所管理条例”,里面出台了众多制度:第一、上午报价机制。早上九时以前,公布各种消息,九时整,由交易员出台当日的开盘价,在此期间不得交易;第二是涨跌停板控制,规定每天的涨落最多只能是开盘价的30%(现代多为10%,考虑到当时的特殊性,放宽了投机空间);第三是“T+1”制度,规定证券成交后一律即时交割,但资金只能以数目形态存在,次日方能取现(但当日可以重新购入别种股票);第四是本公司除非减资,否则不得买卖本公司股票,沈麒昌和穿越七人组手中持有的是辽阳投资公司股份,而辽阳投资是不发行股票的,他们所有的股票都是各类公司的,不存在买卖本公司股票情况;第五,公司增发新股、发放红利等必须经过股东大会讨论通过,且股东大会开会期间必须停盘。

至于债券交易,就相对简单一些。北疆建设债券,是北疆财政委员会发行的,由人民银行总行以97折扣总承销。有了人民银行做总后台,债券的价格变动很小。例如现在发行的主要是五年期七厘债券(每年3月剪票息),其价格浮动范围一般就在97元到元间,虽然在政策面上允许30%的波动,但实际上,遇到低于95元时人民银行会回收,而高于元时则会抛售。道理显而易见,如果低于95元,那么相当于可以买到比政府发行价更低的债券,而由于人民银行的五年期存款利率是5%,如果高于元,则说明买债券还不如存银行合算,自然要抛出债券了。

外汇交易规模相对小一些,参与的人也不多,每天基本就是那些稳定的行情,民国初年,外汇是自由流通且可兑换的,由于北疆方面已废两改元,此间已经不存在洋厘差价(这是旧时钱庄交易的一个重要来源)。

物品交易主要是两类,一类是农产品,主要是大豆、豆饼、豆油、高粱、小麦及其他谷物的交易,参加者大多是具有一定资格和经济实力的中外巨商,包括农场主、油坊商人、粮栈商人等;另一类是金属原料,主要就是铜,本来金银也属于开放范围,但考虑到白银外流,影响货币体制稳定,这个口子并没有开,现在能开放交易的,只有铜、锡等为数极少的几种金属,像钨、锑这种战略金属也不开放。

北国庆典

北疆废除铜元后,所有的铜元都回收成铜料并由北疆财政委员会统一调拨使用(沈、吉两大兵工厂的军火制造规模庞大,大量需要铜),为弥补这一缺口,很多物品交易商就把南方各省的老制钱和铜元当铜料回收过来。

这其中又存在着暗战,为广泛弥补赤字,南方各省光复后采用了滥发铜元的方针,不时铸造当十、当二十的铜元,而里面所含有的铜料不及原来当五的铜元。甚至干脆就不发行银元,只发行铜元,夸张点的还有当五十的……这种滥发劣币的行径,自然纷纷被人民所抵制,北疆看准时机,就以银元收购,这中间的价格起伏,就构成了物品的交易空间,两大兵工厂则是其中的头号收购者。

物品的交易形式分为现货和期贷两种,现货一般在10天内交货,经双方协议可延至30天;期货一般在4个月内交货,经双方协议可延至6个月。履行合同的责任由交易所附设的信托公司办理,并经过财政委员会特设的监管处监管,交易双方不必顾虑对方的信用。现货交易可不经经纪人,期货则必须由经纪人介绍成交。经纪人佣金连同特别手续费及交易税,每车大豆(50袋,每袋重斤)为15元,交易保证金每车80元。

大豆交易量很大,占了所有物品中交易量的一半。光是本月就成交现货大豆、豆饼、豆油万担(折万关担),占同年全国大豆及其制品出口总量5.7%。期货由于刚刚开设,要到明年才能有所发展。

去时,交易所已接近收盘时间了,看里面一片虽然忙忙碌碌但有条不紊的景象,秦时竹很是满意。熊希龄和张嘉璈看见秦时竹等人来了,连忙上前迎接,两人很想让秦时竹讲几句话,秦时竹连连摆手,意思自己只是来看看的没有发言准备。张嘉璈无法,只能大声宣布:“诸位,今日是沈阳交易所成立一个月纪念,自开业以来,承蒙政府领导,诸位捧场,业务蒸蒸日上,交易所特意筹备了一个小型庆典,以资庆贺!今日我们还有幸邀请到了巡阅使亲自前来出席,恭请巡阅使为今日的交易敲响收盘钟!”

众人鼓掌欢迎,早上的开盘钟是熊希龄敲响的,下午收盘又由秦时竹来敲,可谓隆重之至。秦时竹笑了笑,走上前去,手执已包裹了红花的纪念锤,在时钟刚刚走到三点的时候,“铛铛铛”地敲响了三声,宣布今日交易结束,下面掌声雷动,预示着交易所更加美好的明天。

庆典办得十分节俭,主要就是茶话会,间或提供一些外国点心。秦时竹等人进了专门的包间,享用着庆典糕点。

“开业以来业务还行吧?”秦时竹问张嘉璈。

“业务可谓蒸蒸日上,现在正式注册的商户已突破了0家,我相信到年底会达到0。”张嘉璈笑着说道,“不仅沈阳、大连、哈尔滨的商人,连远在太原、北京、上海、广州等地也有人前来注册。”

“那他们怎么交易?”

“主要通过电报,外地一般都是比较大的客户,都雇佣了专业经纪人,大厅里那些黄马甲就是,而红马甲则是交易所的交易员。我们为经纪人设立了专门的服务中心,里面有四部电话、两台电报机,方便他们随时联络。外地实力特别大的客户是一户一经纪人,实力小一点的是几户一经纪人,经纪人负责把交易所的信息传递给客户,然后再根据他们的指令操作,所有电文都需存档,万一发生纠纷,也可以核查。这些经纪人我们都是仔细核查过的,全部有正式编号……一般来说,反应迅速的话,半个小时到一个小时就可以形成决策交换,尤其是午间休息时,服务中心特别忙。对我们提供的服务,大家还是满意的。主要是现在长途电话接通很麻烦,信号也不好,不然可以给每个红、黄马甲专设电话一部,就不用再收发电报了。”张嘉璈介绍得很详细。

“不错,不错,等以后科学进步了,肯定会实现的。”秦时竹想:我们那个时代可是无纸化交易、电脑撮合,行情瞬息万变,速度要快多了。他接着问:“现在的交易税和佣金是多少?政府能抽取多少交易税?”

“交易税暂定为千分之五,不足一元需缴足一元。至于佣金,和交易税额度一样,由于他们享用了交易所提供的房间、电话等便利(电报费另计),还需要和交易所分成,一般五五开吧。”张嘉璈说,“开业以来累计上缴的交易税已有余元。当然这指的是证券,若是物品交易,还涉及交易税和佣金及特别手续费,计算比较麻烦点。我保守估计,如果成交额能持续扩大的话,今年到年底可以缴纳2万元,明年全年可以达到20万元左右。”

“这么说交易所利润也很可观喽?”

“可开销也大。还有我们这些管理人员要开工资,房屋要折旧……”

“你就别叹苦经了,谁不知道你整天笑眯眯的?从长远看,形势肯定看好。”秦时竹笑道,“若是时机成熟,你们就把物品分出去吧,证券归证券,物品归物品,方便管理。”

“好。”张嘉璈满口答应,“西方各国也是这么干的,我们经验不足,再加刚刚开办,若是时机成熟,我必然毫不犹豫的予以拆分。”张嘉璈的话,不到两年就变成了现实,随着交易规模和人员的扩大,证券和物品实现了分立。

11月12日,参议院议长吴景源发起召开蒙古问题专门会议,各议员敦促政府直接解决问题,严词拒绝俄人无礼要求。

次日,黄兴致函北京国民党本部陈述对蒙古问题之意见,主张用兵,以北疆国防军为先锋,南军为后援,说“国民踊跃非常,款项自能源源接济”。

14日,原乌里雅苏台将军那彦图致信袁世凯,条陈取消外蒙独立意见,不可示敌以弱,并同时致信秦时竹,要求北疆方面于蒙事格外予以担待……

在秦时竹频频调兵遣将之时,沙俄在库伦的兵力增加了3个大队,在恰克图和乌里雅苏台各增加两个步兵大队,并打算往科布多增援步兵一个大队和炮兵一个中队。外蒙集团在军事上也做了一定准备,外蒙土谢图汗部、三音诺颜部、车臣汗部和扎萨克图汗等地都开始增加兵力,哲布尊丹巴向四汗部各抽调一千人,另外招募土匪两千人,负责保卫各处要害,还下令让每部再增加1万军力,要求达到5万人的规模。

11月15日,围攻科布多的局面已经形成,杨增新的先头部队――骑兵两营迅速接近科布多,后面的步兵6营相距约50里,他还从哈密、巴里坤、古城、元湖等地调来了增援兵马,特别是两个炮兵营,并改善了台站、电讯和后方补给工作,预计18日发动总攻击……

“卖报!卖报!”街头巷尾的报童们一片兜售声:“各地民情激愤,纷纷抗议……时人多有从俄国在华银行提取存款,造成挤兑之事实……”

“昨日去道胜银行提取存款之人甚多,队伍长达米,但秩序井然,据某先生言,俄国强盗行径,令人气愤,我虽不能为国上阵杀敌,但可以如此经济手段以示抗议……”

“昨日北疆各省,尤其在沈阳、长春为显著,爆发学生示威游行,要求政府继续施加压力,确保外蒙领土不失,北疆巡阅使接见爱国学生,言此种问题,必须解决……会后,学生们手执标语、横幅,至俄国领事馆门前静坐抗议,有数学生发表演讲,大声疾呼,四万万民众团结起来……现场有警察维持秩序,社会治安稳定,无暴力行径发生……”

“昨晚,俄国领事紧急面见辽宁民政长、内务厅厅长,对学生静坐示威,包围领馆表示抗议,并要求我方撤去学生……我方答复:学生行动缘由爱国,北疆言论自由,静坐示威并无暴力行径,也无肢体冲突,政府无取缔之理由……我方接着向俄国领事求证,俄国是不是已承认外蒙独立,要干涉中国内政?该领事虚言以搪塞……”

“号外!号外!昨日陆军第11、13、14、16师,第21、24、28、32、33旅联合致电北疆国防军大本营,对俄人行动表示抗议,对外蒙叛国集团之举动痛斥之,皆曰:虽努力要求政治解决,但绝对不可放弃军事之准备,倘有用命,必然不辞辛劳,以固我边疆……总司令回电,对各部队爱国情绪表示理解,但目前正值交涉期间,诸部要稳定情绪,不可听信谣言。”

16日,俄国公使向北京政府外交部提出6条,作为中俄续开谈判的先决条件。其内容为:一、中俄未缔约以前,俄国承认蒙古为自主国;二、道胜银行损失,应由中国赔偿,三、此次损失若在百万以上,须偿十分之五现银;四、以后华人再有抵制情事,须负完全赔偿责任;五、中国政府如承认以上条件,须限二十四小时内答复;六、如有异议,亦限二十四小时内声明,否则即作为默认。

消息传出,如火上加油,民间情绪更加忿懑。

《人民日报》报道:据可靠消息,俄国政府已对我国政府提交最后通牒,限期24小时答复,要求我方承认既成事实。

另据各地记者观察,各地已纷纷自发行动,上街游行抗议俄国之殖民暴政,不独高等院校学生,连小学堂之学生都明白国家已趋危急关头,泪流满面予以抗议,言语之中,颇以自己年龄小而不能上阵为国出力为憾……每日有数十场演讲,宣扬爱国精神,教育市民国家领土主权之不可分隔,有爱国学生讲到激动处,咬破手指用血书写:“祖国寸土不能丢”字样。演讲毕,有女学生手持募捐箱,巡回走动,言为军队募集,一旦将来国家有事,可充作军费,各界群众纷纷慷慨解囊,有一角、五角、一元、数元不等,都不欲彰显个人姓名……有一老先生,一人独捐80元,问其养老如何?其慨然回答:倘国将不国,要此老朽躯体何用?众人大敬佩之……

为有效导引民族主义情绪,在已经升温的民众激情上加一把火,人民党宣传部按照秦时竹的指示,拿出了秘密武器。

所谓秘密武器,其实就是当日北疆庆典中拍摄的影片,摄影师们拍得影片后,连忙剪辑、编辑,制作成80分钟长的无声电影――《北国庆典》,背景音乐则是北疆国防军军歌和进行曲。

根据秦时竹的指示,电影首先在沈阳、北京和上海三个城市播放。

华夏社沈阳消息:连日来各地广泛播放革命庆典纪念和国防军阅兵之影片,社会民众争先目睹……但见军容齐整,精神饱满,无不欢欣鼓舞,播放现场,时而欢呼雀跃,时而掌声雷动……有爱国青年观看影片后,大受启发,跑到各部队驻地,要求加入军伍,为爱国出力。各部感其心诚,但予以婉辞谢绝:根据部队章程,部队无招收兵员之权,非得前往各地兵站才行……当日,各处兵站被青年们所包围,纷纷要求入伍,具体情况如何,请继续留意本报明日报道。

华夏社北京消息:北京《人民日报》、《民立报》、《万国公报》、《社会报》、《中国时报》等报界记者济济一堂,观看完影片《北国庆典》后召开讨论会……会上,《人民日报》京畿部主笔史量才先生发言:今日若失外蒙,他日必失内蒙,凡此以往,不出十年,新疆、东三省皆会落入敌手,长城以北恐非中国所有,今日之抗争,不独是为了外蒙,也是为了整个中国……众人皆表赞同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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